Say No, Like a Professional

老劉的孬種，是不斷重覆出現在這個blog的話題，
想必是不用我再多加贅述舉例證了。
而個性孬種這件事，反映在日常生活應對中，就是不知道要如何拒絕別人，
不知道要如何拒絕自己不想參加的邀約、
不知道要如何拒絕讓人為難的請託、
不知道要如何斷然拒絕不屈不撓的推銷人員。
而這樣的事，只是發生在身旁吃喝拉撒的小事便罷，
頂多勉為其難地將就一下，或是心裡犯一陣嘀咕，一咬牙過了就算了，
但最近老劉發現這樣的個性，在我的「職場生涯」中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擾。

這裡要說的，並不是被老闆指派作什麼讓我想說No的任務，
畢竟老劉一向相信「食君之祿，忠君之事」(或說難聽點是「拿人錢財、與人消災」)，
老闆可不是花鈔票請我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，請我做份工還得讓我先挑三揀四的。
如此說來，那拒絕別人這件事跟老劉的專業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呢?
這就要從老劉一直以來「妾身未明」的職場身份談起。
我常怕別人問起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，倒不是老劉的工作有什麼見不得人之處，
只是往往即便是將老劉「落落長」的英文*(註一)職稱頭銜一口氣念完，
也少有人能很快地理解我「實際上」到底每天幹些什麼維生。
描述得真切點，其實我的工作內容絕大部份是「不定」。
是怎麼個「不定」法呢?
應該說是老劉每天開工要做些什麼，完全依老闆的指示動態而定。
有時是做做Market Research，有時是做做Technology Survey，
可以是study某一家和我們有競爭關係/或是合作潛力的公司，
時常要寫寫Marketing的材料，像是CRM documents、Press Release、Study Case等，
三不五時也要來個替公司solution 市場定位之類的proposal，
偶爾要和partner prospects開開會、做做present，
每年固定時候要寫寫公司對股東報告用的Annual Review/Business Plan，
有時還得負責去申請技術專利、政府的一些輔導計劃，參加些產品評選之類的東西…
其它還有很多天外飛來一筆的任務，是老劉現下一時也想不起來的，
總之是上至公司整體策略，下至產品文宣稿之類的東西，
公司裡沒人做的，便都算在老劉的職務範圍之內。

而其中，和今天主題相關，也是老劉最怕的，
就是和Partner Prospects接洽、討論、且建立合作關係這一項。
所謂Partner Prospects，包含那些不論是在產品技術、銷售通路、行銷策略、公司層級的合作上
有機會潛力的其它公司。
而這些公司的出現，有可能是觀察在市場/技術上的需求，我們主動去找來的，
有時候是對方發現敝公司的某一項產品/技術/銷售上對他們可能有助益，而自己上門求親的，
但也有很多時候，是經過某些人的引荐而開始。
當中，最常會讓老劉的孬種個性陷入困境的，莫過於第三類。
怎麼說呢？
以第一類的公司來講，既是我們主動敲門尋找合作機會，
當然是恨不得快馬加鞭，越快能促成合作的關係越好，
當真是對方問些什麼問題，要些什麼資料，一定是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，
就怕不能充分表露我們十二萬分的合作誠意，積極展現敝公司運作的超高效率。
而第二類自己找上門的公司，一開始需要相互的瞭解溝通，審慎評估，
真發現雙方的合作能有加分效果，自然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，繼續好好經營未來的康莊大道，
但若是評估兩方合作的effort和value，對我們難有實質的助益，
以一種「專業」的態度(自以為?)，說聲「抱歉，不來電」，
倒也好聚好散，並不尷尬囉嗦。

最怕就屬第三類，由別人介紹而來的。
這類型的對象，如同第二型，有時合適，那就可以皆大歡喜，送入洞房；
但也有很多時候，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就算勉強湊合，也只能落得吃力不討好。
可這時就不能一律像對付第二類的公司，直截了當地說聲「謝謝，再聯絡」，便可了事，
尤其當那個介紹的「別人」，角色可能是公司大股東、又或個什麼董事會成員之類的。
俗話說，「打狗也要看主人」，而我們這是「退親也要看媒人」，
當媒人一股熱情地積極想搓合小倆口，我們若是鐵著臉一口說不，豈不是太不給面子，
於是，欲迎還拒的拖延戲碼便要上場。
大姑娘家想向上門求親的對象說不，卻又不得不保留點想像空間給對方，
免得姿態太過驕傲，傷了雙方 —更重要的是媒人— 的情感。
遇到這種情形，老劉就會收到老闆「先擋一擋」的指令，意即看看狀況，再找個時機說聲：
「對不起，你真的是個好人，只是我們不合適~」。
這中間的「先擋一擋」，就是學問所在，也是老劉的考驗所在。

「先擋一擋」，因此不管對方來信問什麼，必先拖上個半天一日才要回覆；
「先擋一擋」，所以對方所提出的問題，回答得越概略矇矓越是符合所需，務必讓對方來回往返多問個次，才能弄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；
「先擋一擋」，所以對方希提供的相關資料，當然不要一次寄全，最好是分批發送，每次發送之間若能再拖延些許時日，就更加完美了；
「先擋一擋」，於是對直接面對面或以conference call討論的請求，要以最近剛好同時進行另一個project，schedule滿檔，所以時間很難喬等等藉口，能有多久，便拖多久…
雖聽來好像已有SOP(作業標準程序)可以遵循，但做起這些不怎麼光明正大的小動作，實在不符合老劉的個性，不管做過幾次還是同樣心虛彆扭。
我也很想坦白讓對方知道「我們並不適合，再這樣下去也不會有結果」，
讓對方早早死了心，別再繼續耽誤彼此的青春，
但老闆「先擋一擋」的指令如山，不是老劉可以隨心所欲地坦率處理的，
所以只好繼續充滿著「不好意思」地坐在電腦前，文情並茂地寫著實際上內容空泛的mail，
碰到電話鈴聲響起，就要「皮皮剉」地擔心著該如何應對，繼續地「先擋一擋」。
運氣較好的，對方也感受到了你的「誠意」，自己知難而退、拂袖而去，
但遇到對方積極進取，永不放棄的，
也只能捱到最後不得不說「No」的那一刻來臨，
儘管覺得對方應該會對老劉心中幹譙詛咒之聲滔滔不絕，
還是得硬著頭皮，婉轉而又不失專業地拒絕對方，
只能安慰自己，老天爺會同情我罷，我不是故意要這麼機車的，

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~~


*註一：不是老劉愛「繞英文」，只是妙的是老劉真的沒有「中文職稱」，而你要我自行翻譯的話，也只能翻出個望其文不能生其義的名稱來，有講等於沒講。